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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知

  最近一口气读完了几本书,每次把书合上,心情总是复杂的,有些事情不想承认,却是赤裸裸的现实。

看着雷克《徒步中国》,发现作为一个中国人却对中国是如此的陌生,一个读了几年汉学的德国人,不仅到一个地方串联起那些历史的故事,并联系到了当时欧洲的情况,惭愧的是大部分的这些历史,我似曾相识,又感觉在记忆之外。到底发展中的中国,国人的心里是如何的,尤其在那些二线三线城市,他们似乎不愿意改变现在的生活却又不愿意放弃新时代带来的便利。

雷克所到之处,大部分国人如我一样,对古迹似乎再无感情,而古迹的管理者也有气无力的消磨着生命,为了那一点微薄的工资。或许历史和文化会慢慢的离我们而去,我们生在这里,长在这里,却对这里如此的陌生,仿佛我们只是一个过客,历史是什么?只是中学课程里头一门不太重要的杂课,从未认真学习,考试只是靠老师的重点混过,脑中只剩下一个概念,我们有久远的历史,有源远流长的文化,曾经我们也繁荣过 。一个不懂历史的民族是不会有未来的,以前我不懂,现在却有了深刻的认识,不过这种认识,还是来自于我所熟悉的计算机领域和混沌领域。

不知道历史,就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,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是现在这样,那么对未来就不会有这一个传承的信念。顺着计算机的编年史下来,其实我们并不应该有这么多断层和惧怕的东西,曾经出现过的问题就不会一而再,再而三的出现,如果顺着先驱者的概念,我们现在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,为了走而走,却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,所谓的口号和愿景,不过是他们为了套钱而设计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梦境。

回顾我学习的这些理工科的课程,几乎没有一个课程,老师有介绍这门课的历史,并且沿着这条历史探索的过程来传授课程,没有历史探索的课程,看起来是精炼了其中的精华,实际上是扼杀了进步和创新的可能。每门课程到现在,或许短则10年8年,长则上百年,课程知识点的产生,都是为了解决前人不能解决的问题,提出的方案,一步一步的学习过程,是一个学习创新,推动创新的课程,过程比这个结果更关键,于是这种舍本逐末,急功近利的思维便在读书的时候取代掉每个人创新变革的能力。而且这样的概念,似乎已经蔓延得到处都是,不晓得在什么时候,我就开始有了模糊的概念,我总是希望看有着历史套索的教科书,通常都是外国翻译版,或许我过于笨,所以对着一堆干货却难以消化,涌现出来的疑问总会洪水般的把我的思维湮没,单线程的我没法跳过去这些疑问,只好止步不前或者囫囵吞枣,敷衍了事。

对历史的不了解,如果说是当时把历史定义成杂科,还有点东西可以赖。如果说陈寅恪都不认识,我想我好像已经不能赖上什么东西,只能承认我的无知。 从小被熏陶教育“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”的红色思维,让我对自然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同时也让我不再关心社会科学,包括阅读名著,阅读思想类的书籍,一方面家里没有,另一方面自己把无知当成了无畏。

成绩成为了我们的唯一标杆,我似乎从来没有拿到过太好的成绩,不是我不想,而是我拿不到,脑子里充斥了太多的为什么,旧的没解决,新的又来了,高考指挥棒和现在的GDP是一样的概念,现在做的似乎都是扬汤止沸,从未釜底抽薪。倘若说我再中学阶段没有接触过陈寅恪的东西,那也是说不过去的,因为当时读过陈先生为王国维先生写的悼词,其中提到的“自由之思想,独立之精神”让我铭记至今。

翻阅《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》,看着一个大师离开北平,在南京辞别傅斯年,定居康乐园,成书《论再生缘》把自己的历史研究推上一个新的高度,然而大师终究没有逃过劫数,最后死于康乐园。虽然,我并不能读明白先生的诗文的含义,即便有解释,我也似懂非懂,但是并未影响我对先生的认识。书中提到的很多人和事,虽有耳闻,但是从未有过详细的描写和刻画,让我重回到那个时代,穿过时间,跟随先生前行,先生有太多的遗憾,有太多的敌人。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最得意的门生,成为炮轰自己的主力,鲜对人说的家事变成了最有威力的炮弹。

看着先生的生命之火慢慢的熄灭,心中五味杂陈,因为在陈寅恪先生离世之时,他的好朋友们也深陷泥潭之中,不久先后离去,这些最正直,最顽固,最有学术良心的大师后离去后,中国似乎就再没有了大师。有些人,有些事,我一直似懂非懂,但是现在似乎清楚了很多。然而到如今,我已难以再看下人文感厚重的书籍,习惯一旦形成,此后难以改变,看来没脑子也其实不是一天就能锻炼成的。强迫自己读书,还是有用的。

虽然看不下史书,泛泛而读还是能勉强做到的,看完了史景迁的《大汗之国》 ,尝试用一个西方人的眼光看中国,很多观点还真的是我第一次接触,曾经的西方像现在的东方一样仰慕这个大汗之国,认为其有好的制度,好的统治者,好的文化载体,认为东方是一座人间的天堂。

或许不难想象,后来入川藏的美国人撰写香格里拉故事之后,让那个曾经对中国无限仰慕的西方人感受了人间天堂。西方对中国的认识也是从全部都好,争相模仿东方建筑,当开始有华工和华人慢慢进入他们的国度后,巨大的落差使他们开始了争论,理性的人慢慢认识到了东方的落后,认识到在文化强大的东方孕育不出现代科技的产物,于是用炮火教训了这个科技落后的国度。

然而,固有的一些思想是不会因为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,或许所有的东方人都是,这个或许才是东方由盛转衰的根本原因。书中的最后一句,史景迁写到,“中国不需要改变自己迎合西方人的口味”,感觉这是史先生很无奈的一句话,因为东方文明本来就和西方文明几乎完全不一样,关键的问题在一些看起来不能动的固有思维里头,我们很多不成功的探索的出发点都在迎合所谓的世界潮流,而不去改变一些固有的思维,所以一切都是徒劳,其实也不是,很多人把钱挣到了,所以也不是非常的徒劳。

于动物园南门2014.9.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