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这是一本我在电视里看完的书。因为这本书是陈丹青主持的节目《局部》第二季的脚本,我看了前几章,觉得插图太少,总觉得错过了什么。于是我去网上寻找节目的视频,发现我的猜想是对的,节目的大部分时间播放的都是绘画作品,文字是代替不了视觉的直观效果。即便是我看过的章节,看视频依然发现有不少惊喜。
鸿沟–《局部·我的大学》
当我看完这部作品,丹青先生的话让我陷入沉思。丹青先生说,大众都知道马蒂斯说过,“我的画就是安乐椅”,毕竟马蒂斯的画色彩汹涌。然而,马蒂斯说过的另一句话,知道的人就不多,那就是:
艺术与大众永远存在一道鸿沟。
我看过不少丹青先生的书,对于丹青先生的很多观点我非常认同,我尤其钦佩丹青先生的直白,懂就是懂,不懂就是不懂,没有面具,没有故作高深的深沉。先生的话语影响了我,我觉得自己也要活的真实,不要活在一个生怕别人知道你不懂的世界,附庸风雅。我愿意自嘲,愿意展示自己的无知,实话说,人也只有看到更大的世界,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。
只有亲眼目睹才有震撼的感觉
丹青先生一直强调,他并非教你看画,因为每一幅画都值得花上几天去介绍。我们普罗大众做的就是去看,未必要看懂,重要的是先去感受,慢慢或许到哪天就懂了。我承认自己对绘画是没有鉴别力的,然而有一点我是很肯定的,当你站在真迹旁边,那种震撼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。丹青先生说,不晓得高清的画面是不是能让你看到画布上的凝结层,如果看不真切,或许你就很难理解西方绘画美术。
仍记得多年前,我到巴黎的卢浮宫去游览,我真的挪不开腿,因为眼睛不够用,每件艺术品都很吸引眼球,这些似曾相识的雕塑、绘画、陶瓷从纸面上跃然而出,让我感受到原来这幅画有一面墙大小,感受到这个雕塑的皮肤甚至比真人还细腻。丹青先生说,35年前他就去了纽约,学会了坐地铁,喜欢上了大都会美术馆,这仿佛就是他的大学,不断的到每个展品面前驻足,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觉,他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美术馆。他深深的爱着这个美术馆,直到后来去了欧洲,才发现欧洲的家底之厚,虽然美国有钱,拿去的艺术品也只是零碎,大部分的珍品仍在欧洲。
对于艺术,我觉得自己的欣赏力真的有限,对于音乐我只能说出好听不好听,好听就多听几遍,不好听下次就不再播;对于绘画,我是真真切切的看不懂,像维纳斯为主题的裸体画,我还可以一次次的欣赏人体的美,然而其他画,虽然丹青先生费了很多时间,我依然是一脸懵逼,或许看画的时候过于专注,没听清先生话语,或许听先生的解读过于认真,以至于错过了图画,对于我这种小白,丹青先生能这么阳春白雪的讲述,心存感激。
绝望的马奈
马奈,不是莫奈,是早期印象派的大师。没有一个19世纪画家像马奈这样遭受如此残酷的批评,要么被沙龙拒绝,要么暴露在“公众白热化的羞辱”中,他陷入持续的忧郁和沮丧,作品骤然减少,缩小了朋友圈。现在马奈的画堂而皇之挂在各个大艺术馆,马奈不知道,他亲历的侮辱,公众也不知道。
丹青先生说,大师之所以是大师,因为他们在创作的时候有“不自觉的偏离”,偏离正统,偏离规范,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委屈。许多大师生前不但穷困,而且饱受嘲讽,然而他们还能保持自己。顿时,我汗毛林立,肃然起敬。这种不被人理解,被人嘲讽的感觉,我也曾经有过,而对于大师们的遭遇,我只能尝试去意会,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力理解。
丹青先生举了个例子:
德加,印象派老将,是法国现代绘画的先驱,1992年,我在洛杉矶一家美术馆意外看到他画于二十七八岁的大画,是他临摹普桑《掠夺萨宾女人》的另一幅变体。早期德加热衷古希腊理想,但我仔细看他这幅毕恭毕敬的临摹品,惊异地发现,在他处处仿效普桑的过程中,每一笔画出了自己的性格,就像普桑处处仿效古希腊,每一笔画出了他的法国性。
师承、影响,构成绘画史。绘画史的现象是什么呢?简单说:你想要自己的风格,你就用走向前辈的方式,离开前辈。换句话说,你盯着大师看,心里其实想着自己的作品。
什么意思呢,这就是我所谓的不自觉的偏离。
齐白石愿做八大、青藤的门下狗,结果他成了齐白石;董其昌自称笔笔学的是五代和北宋,可是笔笔成全他自己;马蒂斯说,我们全都来自塞尚,可是他并不像塞尚;塞尚辩称他要回到普桑的均衡,他的画更不像普桑。同样的道理,普桑规规矩矩学了一辈子意大利,结果呢,他开启了法国绘画的风神。
这段话很有味道,很有哲理,因为科学脱胎与神学的过程也是这样,一位位教士为了证明上帝的万能,希望找到自然规律,也正因为是这些自然规律,让科学和神学分道扬镳。对于这些教士们,是不是也是不自觉地偏离呢?对于那位神一般存在的Linus,当年做操作系统大作业的时候,写出了linux,难道不是模仿unix吗?
毕加索,我依然看不懂
毕加索的才华,21世纪的人听过,他的画作,想翻看的话也不算太难。毕竟现如今,世界闻名的大家,并不是那么多。如果不是节目《锵锵三人行》,或许我也不知道丹青先生。人和人的相识,总是需要一些机会,或许这就是缘分吧。先生说,《斯坦因肖像》是毕加索最重要的一幅作品,因为从这幅画开始,毕加索开创了自己的绘画风格。
我听了,我看了,可是我还是不懂。
艺术,尤其是现代艺术,取决于直觉和本能,本能、直觉,无法言说,也无法求证。可是挑衅之后,却连毕加索、马蒂斯也难以判断自己做的事。当初马奈遭遇的羞辱,就是挑衅者自己无从判断,并为之深受折磨的故事。
最早抬举毕加索的老画商丹尼尔——亨利·康维勒说,《亚威农少女》是失败之举,是法国绘画的大倒退。追随马蒂斯的大画家德朗甚至担心毕加索承受不了,有一天会吊死在这幅画旁。毕加索没上吊。他活到93岁。日后被认为是现代艺术分水岭的《亚威农少女》在画室放了十年,没人理会,最后归了美国,如今堂而皇之挂在纽约53街现代艺术博物馆二楼,但早已不造成困扰,更不会震撼现代观众。
丹青先生说,
我猜,中国年轻人已经普遍接受了西方艺术,包括马蒂斯、毕加索,但我相信,绝大部分“老百姓”,甚至很多艺术家,仍然不喜欢《亚威农少女》,也未必明白斯坦因肖像好在哪里,原因很简单:看不懂。
艺术与大众永远存在一道鸿沟。绝大部分古代艺术属于教宗、皇家、贵族,没有大众的份;现代艺术的初衷也没想到大众,相反,是对想象中的大众,持续加码挑衅。从印象派开始,大众意味着过去的、固定的、不变的美学传统,“大众”,是个激发并折磨前卫艺术家的词。
如今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天天涌进数以万计的大众,如果现代艺术博物馆允许拍摄,争睹《亚威农少女》的观众会比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还多,还拥挤——相比一百年前的“大众”,今日的观众真的进步了,看懂了吗?我不知道,但“大众”恐怕愿意相信:一幅挂在美术馆的画总归是好的,而大众崇拜有名的事物。
结语
我爱丹青先生的这份真实,虽然我不懂,我仍然愿意去学习,去尝试,而不是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个球。
其实当我惊叹一段代码写得漂亮,一个架构搭得优雅,一个理论讲得精辟的时候,我知道,周围的人一脸懵逼。
有时候,我的评价超越了所谓的“大众”认识,甚至是颠覆,以前我会苦恼,会试图给别人解释,现如今,我只会倒上一杯酒,对着朗月,说上一句“敬自己”。